11 跌勒屎坑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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箇也是我勒浪黄埭个辰光发生个一桩我记忆犹新个事体。我是一九五二年随全家移居到苏州市里向嘅,所以箇桩事体大约发生勒一九五零年前后个初夏。

事体要从姆妈做豆瓣酱说起。我小辰光,伲屋里向吃个酱侪是姆妈自家做嘅。每年到蚕豆要落市个辰光,姆妈就会买弗少个老蚕豆,拿俚剥出豆瓣来用水煮熟,焖烂,加面粉一淘拌匀,做成小方块个酱黄糕,让俚发霉,放到敞口个陶缸里向,再加盐搭仔酱油,还要适当个加冷开水。勒空旷个地方放一只木头个三脚架,酱缸就架到三脚架浪。日里让太阳底下暴晒,垂夜块,要勒酱缸浪罩一只圆锥形状个白铁皮做个酱棚盖,隔开露水,防止雨水。为仔要避免苍蝇叮,要勒酱缸朗加一个透气个罩。箇个罩,现在大家侪会用消毒纱布、金属纱网,或者塑料纱网做一个比缸口大个罩,盖勒酱缸浪挡虫挡灰尘。

老早,勒我小辰光,曾经看见有个人家是用一只比酱缸口径稍微大一点个圆竹框做嘅,为仔竹框盖得着实,当中再加扎一个“十”字撑,然后勒箇只竹框浪卷满结蛛罗网。实梗个盖既能够透过太阳光,也可以透气,还便于水分蒸发,而且随便啥个虫也侪钻弗进去。其实伲小个辰光还用卷满结蛛罗网个竹框框,绑勒长竹头浪仔,去捉树浪向个知了(苏州人称会鸣叫的“蝉”为“知了”)。

为仔要弄实梗一只盖,我自告奋勇,瞒脱仔屋里向个人,一干子拿仔只做好个竹筐绑到一根一人多长个竹头浪,去卷结蛛罗网。我走遍屋檐、墙角树丛,一张张大大小小个结蛛罗网畀我一一卷到我个竹筐浪,竹筐浪已经卷满仔结蛛罗网。哪里晓得我勒浪卷最后个一张结蛛罗网个辰光,只顾仔上头,朆顾着脚底下。啥人晓得一脚踏添,滑进仔旁边个粪缸里,粪缸里个屎一直没到我个脚踝(苏州白话读作 [ku 箍 ] )骨。我马上厾脱手里箇根柱头,两只手勒坑缸边浪一撑豁出坑缸。箇根卷结蛛罗网个 竹 头总算幸亏(苏州白话读作 [chyu 区 ] )厾得快,竹头戗勒旁边个墙头浪 向 ,朆弄着坑缸里个龌龊,我一下昼个努力总算呒不白费。于是,我马上掮仔箇根竹头到河滩头,拿竹头望旁边 个 树桠子浪一戤,拿两只脚浪个鞋、袜统统脱下来,赤仔脚立到河里,仔仔细细个拿鞋袜浪、脚浪个屎迹汏干净。为仔瞒脱屋里个爹爹姆妈,勒外头一直等到拿鞋袜 {日良} ( 苏州白话读作 [ laon 朗 ] ,晾 ) 干仔以后,方始回到屋里。

虽然鞋、袜搭脚浪个龌龊,我已经勒小河浜个河滩浪仔细个汏过,朆留一点点痕迹,但是勒坑缸边浪擦过个短衫裤子浪残留个气味,终于朆骗过屋里向大人灵敏个鼻头。畀大人一阵诘问,只好拿自家个遭遇个经过一五一十 ,原原本本 ,侪讲出来。

“倷箇个死小鬼(苏州白话读作 [tcyu 举 ] ),倷算伽(苏州白话读作 [dzia 迦 ] ,逞能;精明,能干之意。因未知正字为何字,此处仅以其同音而借用之)嘅!”姆妈说,“倷勒外头出仔事体,屋里向也呒不人晓得!我哪亨搭恁厾爷去讲吤?箇种龌里龌龊个物事哪亨去盖勒酱缸浪向呐。哪亨畀倷想出来嘅!下转弗许倷一个人再去做箇种危险个事体!”说完就拿我辛辛苦苦弄得来个箇只竹框框拗断仔甩 [huei挥] 勒天井角落头个垃圾(苏州白话读作 [le 肋 se 色 ])堆浪。虽然我当时辰光嘴浪弗说,心里向是蛮弗服帖嘅。只是伲小辰光个规矩,勒大人面前是弗许回嘴百答嘅。不,事体过仔之后 , 自家再仔细回想想当时发生个事体,自家也觉着蛮险嘅,大人个教训真是说得一点也弗错:一人多深个坑缸,假使坑缸里向个屎已经存满,滑下去辰光一脱手朆撑牢缸边,旁边亦呒不人帮忙,当时我可能就已经沉杀勒坑缸理想,也就呒不我个今朝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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