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众不同的西山话 ■ 黄秋林

吴县市【现苏州市吴中区,本站注】西山是太湖孤岛,过去交通不便。现在,太湖大桥长虹卧波,直接胥口,“天堑变通途”,西山成了活水码头。它以“浓装淡抹总相宜”的自然风光,吸引八方游客,成了旅游休憩的好去处。

外地人到西山与西山人交谈后,印象最深的是:西山人说话硬、直、快,显示了西山人直爽的性格。但是,西山人说话,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说法。

首先是颠倒现象。西山人把“蹄膀”说成“膀蹄”,便是一例。西山人把“膀蹄”作为接待贵客佳宾的高档菜,上这道菜前,燃放爆竹,以表郑重。西山籍的外地人,春节归里省亲,最喜欢吃的就是“膀蹄”,西山“膀蹄”好似“东坡(肉)”又胜似“东坡”。如果苏东坡吃过西山人的“膀蹄”,定然会发出“不辞长作西山人”的感叹。除了“膀蹄”,西山人还把“螺蛳”说成“蛳螺”,将“乳腐”叫作“腐乳”。

其二是文言现象。一次,几个中年妇人聚在一起,评说他人之非。一位老太劝阻说:“勿要贬褒人家。”“贬褒”一词,出自一位文盲老农之口,略见西山话文言现象之一斑。

六十年代,生产队田间劳动,干活的人少,旁观者众,反正一天十分工。对此有人评价说:“现在干活是出勤不出力,四睹十六看,三十二个趴窗畔。”这几句话中,数词量的层递、动词义的隐现、参张辞格的运用,使语言形象生动,耐人品味。尤其是文言词“睹”与口语“看”相映衬,恰到好处地增强了语言的表达效果。

值得称道的是,西山人喊母亲为“恩娘”。一声“恩娘”,即使是旁听者,心里也会热血沸腾,激起对伟大母爱的崇敬和感念。同时,也会对西山人知书达理倍加赞赏,并为“恩娘”这词古为今用之恰当、感情色彩之强烈而叹服,不禁拍案叫绝。

令人惋惜的是,这种语言现象,表现在骂人中,倒是极不文明的,甚至是恶毒的。

西山人骂人,骂男性为“牌位”,骂小孩和老人加小和老字;骂女性为“寡妇”,也有小、老之别;骂得恶毒一点的还加个“绝”字,诅咒别人断宗绝代。在骂人话中,骂小孩的居多,且到咬牙切齿的程度。如“青殇”(殇者,未成年就死),再如小孩贪玩忘了吃饭,大人叫小孩吃饭,说:“祭饭吧。”“祭饭”是生者让亡灵吃饭的一种仪式。这些话都出自母亲之口,这是令人困惑不解的。若要探究,只能说这些母亲的骂人话是沿用了上一代的骂法,她们对文言一窍不通。如果给她们解释清楚,明白了意思,可能就于心不忍骂不出口了。

第三种现象是地方色彩。西山处于三万六千顷的浩瀚太湖之中,山青水秀,风光旖旎。因此在西山的一些话语中,常有涉及山水的内容。

西山人赞誉干净、整洁、秀美,会说:衣服洗得“山青水绿”;房间收拾得“山青水绿”;姑娘出落得“山青水绿”……等等。又如嫌人追问不休,就称“元山凿石头”(元山产石灰石,旧时采石手段原始,用凿子凿),意思是元山就是凿石头的地方,别问了。再如,不小心把水泼了一地,就说“开太湖了”;下大雨时,满地淌水,也称“开太湖了”。真是夸张得有趣。

西山人上山砍柴,称之谓“斫柴”。“斫”字十分准确、贴切。但由于用惯了“斫”字,也就自然而然地把“割草”说成“斫草”。外地人听了会奇怪:草不会乱跑,何必要“捉”呢!也难怪,西山人把“斫”读如“捉”音,斫、捉不分难怪外地人以为去“捉草”了。

我是西山人,热爱西山话,除了它的硬、直、快外,更爱它的诸多语言现象。只是我留心不够,没有下“苦工夫”研究,仅抓着一点“皮毛”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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